村里人的人生观(选段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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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1 找兄弟要账

天依然是这么蓝,水依然是这么绿,只是,这人,那人,转眼之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,一个深埋于地下,一个空老于山野,这或许就是人世间的悲哀,但是这些对于刚经历过生死的刘友财来说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
这是郁闷的,这是无聊的,这是充满挑战的,也是无比坎坷的,这,将打破所有的和谐,这,一个完整的家从此变得乌烟瘴气。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?

原来刘友财要给儿子刘见愁筹备聘礼,因为钱不够,便去向刘友默要账,这个刘友默欠着他五千块钱,要是凑上数,刚好够两万,虽然刘友财还准备给唐大胆再给两万,但是唐大胆拒绝了,唐大胆是真心希望孩子幸福,不在乎聘礼的多少。可问题就在于,刘友默不但不还,而且还将刘友财臭骂一顿,按理来说,杀人偿命欠债还钱,这是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的事情,是天理所在,但是,这些在刘友默那里都是没有用的,因为他有他的理由,而且是常人无法拒绝的理由。

可是刘友财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,你欠了我的钱,怎么能不还,难道你不知道我要给儿子娶媳妇吗?可是刘友默怎么都不还,事情一下子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
刘友财因为身体不好,所以走路很慢,这一步挪一步,就走到了刘友默的家里,刘友默一点不待见他,见他来了,招呼也不打,刘友财见了,心里不觉生气,说:“友默,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呢?你明知道我要给见愁娶媳妇,你还不还,你什么意思?”

刘友默听刘友财这么一说,也懒得和他搭话,板着脸就说:“你哪里来,就从哪里回去,别在这里丢人现眼,你闲时间多,我还要忙呢,这么一大家子人,都眼巴巴看着呢,你就别在这里烦人了。”

“你说我烦人,有本事你把钱还给我,你还给我,我这辈子都懒得再进你们家门。”

“你的钱我现在是不会给你的,你要是想让我给你,你就端个脸盆,把水泼在地上,你要是能收回去,我就把钱还给你,要不然,你就走。”

刘友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?原来,刘友默确实是借了刘友财五千块钱,但是借钱的时候,刘友财说一年之后再还,现在还没几天,刘友财就向刘友默要钱了,刘友默才不认这个理呢。

“总之你还我钱,还了我立马走人。”

“你走吧,钱我暂时不会还给你的,如果你实在想要,就去找刘友风去,找我是没用的。”

“你是掌柜的,我不找你找谁?”

刘友默干脆不理他了,径直走了,刘友财看着也没办法,就骂了一句:“人穷了连脸都不要了,借人的钱都不还了,这还有天理么?”可是刘友财不论说什么,人家就是不理你,刘友财没办法,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。他准备等到天黑了,地里干活的人都回来了再去理论这件事情。

这个刘友默到底是什么人呢?其实他就就是刘友财的亲兄弟,排行老二。原来刘友财总共弟兄四人,因为他是长子且成家早,父亲就和他分了家,刘见愁的年龄可是比他四弟年龄大,很多人都奇怪这是怎么回事。这个你可能就不知道了,这绝不是晚婚晚育,那年代,夫妻两人生八九个孩子,那是再正常不过了,再说八九个也不算多。同村的刘驼子家里可是姊妹15个,他的父母13岁就结婚了,几乎每一年多生一个,直到不能再生了,这才了事。可惜的是,刘友财的母亲过世早,父亲又是个不爱管事的人,所以这家庭的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老二刘友默的肩上,刘友默倒也不赖,勤勤恳恳,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,慢慢地日子渐渐过得好些了。

刘友默这个人,可是不能小看的人。他的本事可是大着呢,大到别人嫉妒羡慕恨的地步,加上他人勤快,做事也公道,整个家还算是一团和气。再加上他有手艺,时不时有人来上门请他过去做点事,他见的世面渐渐就广了。说起他这个手艺,那可不是好学的,每天叮叮咣咣弄个不停,要学好,你也得几年,很多人忍受不了那个声音,学到一半就不学了,还有些人觉得太苦,根本不想学,可是刘友默一直坚持学了下来,还学有所成,那么他的手艺到底是什么呢——木匠。有了这个手艺可是好处多多啊,首先自己家的门窗小桌子小板凳他全包了不说,还经常有人上门请他去做点木活,既见了世面又挣了钱,人怎么能不羡慕呢?可是羡慕归羡慕,能学到刘友默这种程度的人,实在是少数。

不过很快到了晚上,刘友默全家大小都在窑里看电视,只听得噔噔噔噔脚步的声音,刘友默知道是刘友财来了,不过他才不管呢,你爱来就来,爱走就走。

果然,刘友财掀开门帘,进去了,这时候人都齐了,因为老三和老四白天都出去干活了,并不知道老大在中午的时候来过,赶忙问刘友财说:“大哥来了。”刘友财进去,赶忙向坐在炕上的父亲刘耐问安,说,爸忙了累不累?刘耐说还好,他便进去坐在了沙发上。刚开始的时候,一阵沉默,可是没过几分钟,这种沉默的气氛就被刘友财的一句话打破了,他说了句什么话?

“我要给见愁娶媳妇了,礼钱不够,老二把借我的钱还给我。”

大家都觉得有点吃惊,毕竟借钱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,说好一年之后还的。

刘友财看大家都不说话,就直接把话头转向了刘友默,他说道:“老二,你赶紧把借我的钱还给我,要不然我这礼钱不够,这见愁的日子也定下来了,我要赶紧把礼钱凑够给人家送过去。”

刘友默听了,说:“你的钱我到时候自然会还你,现在想要,没有。”

“没有你得想办法啊,一句没有就算了?刘友财有点生气了,他略带愤怒的语气说。”

刘友默听刘友财这种语气,也不觉得有了点小反应,他直接说道:“没有就是没有,你实在想要,找老三要。”

刘友默一直把事情推在老三刘友风的身上,这是为什么呢,他为什么不说,你若是想要,找父亲要,或者你去找老四要,偏偏找老三要?这是因为,刘友默当时借的钱,可是给老三刘友风娶媳妇用的,换句话说,也是聘礼。

气氛再次显得紧张起来,刘友风听了也不吭声,依旧看他的电视,坐在炕上的刘耐也是一言不发。

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,坐在一旁的老四刘友豹看不下去了,就说到:“大哥,当时借钱的时候不是说好一年之后再还吗,这还没几天呢,你怎么就要钱来了?”

这句话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,听到人这么说,肯定会觉得理亏,可是刘友财用一句很经典的话就把刘友豹给打发了,他说,你又不是掌柜的,好好看你的电视。

再度冷场。

刘友财坐不住了,对着刘友默说道:“老二,你赶紧给我想办法,大晚上的,我还得赶紧回去呢,你不急我还急呢。”

刘友默再度爆出了他的经典台词:“找老三要去。”

老三人本来老实,他听了就像没听见一样,只是看他的电视剧。

不过见招拆招可是刘友财的长处,他也爆出了他的老台词:“你是掌柜的,我不找你要我找谁要?”

这个掌柜的到底是个什么概念?说白了,就是一个家庭管事管钱的,家里有了什么事情了,肯定是掌柜的站在前头顶着,家里谁要是用钱,也要从他那里拿,外头人要是说起这个家,都拿掌柜的说事。一句话,钱都在掌柜的手里呢,事情的决定权也在掌柜的手里呢,自然要找你要,不找你要,除非脑子有病。

可刘友默就是个认死理的人,刘友财偏偏就是个认自己理的人,这两个人,那可是各有特点的。

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,也不能装作没听见,刘友默便对着刘友财说:“你当时借钱的时候说是一年之后还呢,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,现在还没几天呢,你就上门来要账,你有点信用没有?”

常人听到这话,肯定会羞愧难当,讲究诚信,这可是中国人的老传统,老传统你都不要了,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说这事儿?可是刘友财不管这些,他说道:“你管什么时候借的,你借了我的钱对不对?”

“对。”

“欠债还钱,难道不对吗?你借了我的钱,我什么时候要,你就什么时候还,哪来这么多理由,难道你还想着不还吗?你这不是赖账吗?”

大家看气氛有点不对,都感觉挺沉闷的,索性老三刘友风和老四刘友豹不看电视了,他们啥事也不管,径直一声不吭,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地方睡觉去了,刘友默的两个孩子想继续看电视,也被刘友默支出去了,现在就剩下老大老二和炕上的老父亲了。

老二刘友默本来也想走,可是老大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呢,也不好走,就和老大刘友财争辩了起来。两人你一句,我一句,你有你的理,我有我的理,一时吵得不可开交。

刘友财没法子,就给炕上的老父亲刘耐说:“爸,你倒是说句话,你看老二这什么态度,借了我的钱不还,这是怎么回事呀?”

刘耐的回答更绝了:“你们兄弟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就行了,我不管。”他说完这句话,反而拉开了被子,准备睡觉。刘友财没法,就又和刘友默争辩了起来,可是一个要还,一个不还,这是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,这可怎么办呢?这一直吵下去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

事情到了这个份上,确实难以解决,这时刘友默说:“我借了你的钱,我肯定会还,但是你当初说得好好的,一年之后再还,再说,你也知道,老三的聘礼是八万,为了给老三凑够聘礼,现在家里一分钱没有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,就算是我想还,我暂时也没有啊。”

这时气氛又缓和了一点,可是刘友财说:“没有就不还了?你赶紧,你看你卖牲口还是卖粮食,你得赶紧把钱还我,老三要娶媳妇,我们家见愁就不娶媳妇了?”

刘友默心里不觉有点生气,明明理亏的是你,你现在居然说要让我卖牲口卖粮食给你还钱,这牲口卖了这一大家子还怎么活,全家老小就等着这对牲口种地呢。再说了,粮食也没有多余的,这么一大家子人总不能没有粮食吧。刘友默说道:“你说点人话行不行,牲口那是说卖就能卖的?粮食也没多少。”

刘友财才不管这么多,张口就说:“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个一二三,我明天就找人来把牲口牵走卖钱,欠账不还,你这是什么毛病啊?”

刘友默一听这话,火更大了,说:“没见过你这样当大哥的,亏你年纪大,别说咱们是亲兄弟,即便是我欠了外人的钱,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狠话。你把牲口牵走,全家老小怎么办?”

“怎么办不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,我管不着。”

“就算你不管我们,可是爸呢,你也不管吗?”

“爸我自然会管,反正你赶紧还钱,要是不还,我明天就找人卖你们家的粮食,牵走你们家的牲口,你看着办吧?”

两人越说火气越大,刘友默干脆火了,说:“有种你去牵,你去卖,看看四里八乡的人都怎么说,咱们还亲兄弟呢,你的心可比外人狠多了?”

刘友财的火气更大了,盯着刘友默就骂道:“我狠,这是我狠吗?你要是还了我能说出这样的话,你欠了人家的钱不还,还说我狠,我怎么狠了,有本事你还,还了什么事情都没有。”

两人越吵声音越大,大有打起来的气势,眼看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了,就在这时,突然一个神秘的人走了进来,而且这个人就站在刘友财的面前说:“刘大头,你说话当放屁一样,你能滚多远就给我滚多远,赶紧滚。”她说完又对着刘友默说道:“大半夜的,你们吵什么吵,还让不让人睡了,赶紧睡觉去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了,刘友财就更火了,但是火了是你的事,他可是吃过这个人的亏的,你要是和她骂,趁早死了这条心吧,否则一场仗骂下来,你都不知道你姓什么了,但是面子还是要的,刘友财大声地说道:“算你们狠。”说完,就一步一步出去了,这时,夜晚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
这个神秘的人是谁呢?就是刘友默的老婆王琪。

说起王琪,这四里八乡的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那可是出了名的狠婆娘,骂人从来不带脏字,这次骂刘友财的话,估计是她狠的话了。她把能把人骂得找不着方向,谁要是真的和她骂,估计骂不了几句,就想着去撞墙呢,有些人宁愿去撞墙,也不会和她骂来骂去。她会骂人这也倒算了,问题就出在,她天不怕地不怕,什么人都敢骂。她有好几个精彩的故事。有一次,刘见愁赶着羊群从他们的地畔里经过,一只山羊嘴馋,就从地畔上跳下来吃了王琪地里的庄稼,王琪见了,只说了一句话:“见愁,我看你们家的羊好像没吃饱,干脆全部赶下来到庄稼地里吃饱你再赶回去吧。”刘见愁一听不得了,火急火燎的就从地畔上下来,赶紧把那只山羊赶了上去,边敢边骂那只山羊说:你还没地方吃去了,吃到人家庄稼地里了,骂完赶紧赶着羊群回去了。还有一次,同村的刘二叔赶着羊群经过他们家地畔,也是发生了类似的情景,恰好被王琪看见了,王琪就对他喊话:“刘二叔,你把你们家的羊赶到我们家院子来,我来给撒点料,吃肥了好卖钱。”刘二叔吃了一棒子闷棍,赶紧把羊赶了上来,不过他可没有刘见愁这么温柔,他下去以后朝着那只羊狠狠地就是一鞭子,打得那羊咩咩直叫,他边打还边说:让你嘴贱,尽给我惹麻烦。从此以后,谁家的羊要是从王琪的地畔上过,那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,万一弄不好,可是要吃亏的。王琪对自己人说话也比较狠,有一次老三刘友风上地干活起得迟了,王琪就说,你再睡会,太阳还没升起来呢,你起这么早干啥呀,你再睡会我饭就做成了。刘友风一听,赶紧起来,早饭都没敢吃,就急急忙忙跑到地里干活去了。王琪对她的孩子也是一样。有一次他的儿子刘宣放学回家,说好要到地里去给大人帮忙的,可是小孩子偷懒没去,王琪回来,刚看见他,朝屁股上就是两脚,当然台词还是有的:“今天晚上你就别吃饭了,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听话。”

王琪尽管脾气火爆,但是她很公正,每次家里有了好吃的,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多吃,都是按人分,比如今天家里杀了一只鸡,首先这个鸡做好了,先给刘耐分一只鸡腿,然后剩下的肉,大家轮着吃,有时候看大家吃得香,她自己就舍不得吃了,全部留给了大伙,有时候也留给自己的孩子。所以她是很公正的,虽然脾气火爆点,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服气,外人说起这点,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。你经常会听见有人骂自己老婆说,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老婆,你看看人家王琪,再看看你。

当然,王琪可是个能手,真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,他的针线茶饭在村里可是一绝。全村家家户户每逢红白喜事,都要请她帮忙的,否则这后厨里就像没有了主心骨,什么事情都搞得一团糟。走亲戚的人来了,吃上一口王琪做的饭,都是吃了一口想吃第二口,吃了第二口就想吃一碗,吃了一碗还想着再吃一碗呢,这诱惑力不可谓不大。

不过话又说回来,王琪是不是显得过于较真了,有时候刘友默就劝她说,常在河边走,哪能不湿鞋,别人家的羊偶尔跑下来吃了庄稼,那也是难免的事情。再说了,孩子贪玩也是正常的,没必要下狠手。话虽这样说,可是刘友默也明白,这个家要是没有王琪,那可不得了,指不上你家的庄稼就被别人家的羊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了,等到丰收的时候,估计半茬地里看不着东西了。所以王琪的做法渐渐也被刘友默默认了,不过每个家里还真需要王琪这样的,要不还怎么得了。就说这次,要不是王琪及时出手,不知道刘友财要和刘友默吵到什么时候,吵还好点,要是万一气不过,这兄弟再打起来,那就不好说了。

王琪的脾气刘友财是知道的,他不仅知道,还吃过不少亏呢,这不,王琪一出马,他赶紧收拾收拾走人,要不然,可有你好果子吃的。不过从这次开始,这刘友财和刘友默兄弟俩就结下了梁子,这个梁子影响了他们很多年。

2.2 还有没有天理

刘友财灰溜溜地回家了,满脸的愤怒还未消去,看着他一副板着的脸孔,张凤瑶知道,这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,要是一般情况事情办成了,他指不上笑得多灿烂。刘友财回来把衣服一甩,两只鞋子砰砰一拖,就上了炕,张凤瑶说,你去把身上的土擦一擦再上来,要不我明天又得收拾了,可刘友财那里管得着这些,拉开被子就躺下了,躺下两只眼睛瞪着窑顶,一句话也不说。

可是过了一会,刘友财就开口了,张凤瑶之所以没有安慰他,那是她摸上了刘友财的脾性,刘友财每次碰了灰,回到家都是这个样子,不过他沉默不了几分钟的。

刘友财对着张凤瑶说道:“你说老二这是怎么回事,明知大咱们要娶儿媳妇,偏偏不还钱,你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?还有那个王琪,她竟然骂我是刘大头,让我能滚多远滚多远,你说这,这怎么回事这是?”

张凤瑶一听反而笑了,可是刘友财看了她一眼,她又笑不出来了,刘友财说道:“你笑什么呀,亏你还笑得出来。没看我成啥样了,你还笑,这有什么好笑的?”

看刘友财一脸严肃,张凤瑶说道:“我看你是自作自受,那借钱的事,大家都知道,现在又没到还钱的时候,人家不还也是有理的,再说,你也知道,那老三的聘礼那么高,家里早就没钱了,有钱了,他们一定会还的。”

“照你这么说,那是我不在理了?”

“本来就是你不在理,难道不是吗?你走的时候我都说了,你别去要钱了,你不听,这会儿吃苦头了吧。老二媳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你这是明知前面有个坑,还有跳下去,跳下去了又觉得自己无辜,想找人把你拉上来。”

刘友财本来受了气,回来张凤瑶又这么一说,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,说道:“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,老二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啊,你说话老偏着老二,你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张凤瑶心想,我是好心为你好,你老是把好心当做驴肝肺,不过她话到气头,却没法说了。毕竟张凤瑶是个有口德的人,再说,刘友财确实在气头上,索性就不说了。但还是安慰道:“娃他爸,我看这钱就不要去要了,咱再想想办法,总会有办法的,你要是再去要,老二的媳妇可不是吃白饭的,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,毕竟你们是亲兄弟。人都说,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,要是真有了什么事,还不得靠兄弟出面撑着,何况,这次咱们巧巧出事了,跑得快的不还是几个兄弟嘛,旁人谁管你呢。”

刘友财听了,也是半天不说话,他或许觉得,老婆张凤瑶说的是对的,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,这再怎么说,他也是兄弟们之中的老大,这老二的媳妇嘴上不留情我也就认了,可是老二从来不管,把我这个当大哥的往哪里搁?刘友财说道:“你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,我就是看不惯王琪的那个嚣张劲,我早晚要她好看。”

“你要是跟老二媳妇过不去,只有你吃的亏没有你占得便宜,你就省省吧”,张凤瑶说道:“你还是多想想去那里借上五千块钱,早点给人家把聘礼送过去,免得时间长了事情出现变故。”

“能出什么变故?”

“你想想,本来就这么点钱,你还迟迟不送,这是不是显得没有诚意啊,人家是怎么对咱们的,你心里清楚,咱们得把事情做圆满了,要不然,万一出点什么岔子,那就不划算了。”

刘友财看了一眼张凤瑶,说道:“你说得好听,你让我上哪里借钱去?你什么事情都向着老二,借钱的时候还得我去借吧?”

“你是男人,理应出来顶事,要不然我们女人要你们男人干什么?看你这点出息。”

刘友财吃了一棒子闷棍,一下子无话可说了,是啊,女人要男人干什么?他想了想,对张凤瑶说道,时候不早了,睡吧。说罢,刘友财呼呼睡去了,张凤瑶见他睡意十足,也没有多说什么,就把灯关了休息。

刘友财回到家里和老婆说了一阵子,可是刘友默这边,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自从刘友财出了窑门,刘友默就和王琪回到自己的窑里,毕竟夜深了,第二天还要上地干活,刘友默就准备脱衣服睡觉。王琪也觉得有点困了,但是心里觉得不舒服,迟迟不肯上炕,刘友默见了,说道:“赶紧上来休息吧,明天还要上地呢,晚上睡不好,明天没精神。”

王琪倒是很听老公的话,赶紧也把鞋子脱了,上到了炕上。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,她便对老公刘友默说道:“你早点回来休息就成了,跟大哥说那么多干什么,他就是不讲理,说多了也没用,你走了,不和他吵,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?”

刘友默说道:“我当时也想走,可是你看大哥这架势,我怎么走呢,我索性只能吵得大声点,让你来赶他走。”

王琪捏着刘友默的耳朵说:“你竟然敢利用我,原来你故意那么大声,是想让我帮你解围,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呢,赶紧就过来了,没想到你是诚心的。”

“哎呀哎呀,疼疼,疼啊,老婆,我错了还不行吗?”

王琪这才松开手,笑嘻嘻地说道:“大哥这次是走了,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又耍出什么花招来,你说他这个当大哥的,一点也没有当大哥的样子,这个节骨眼上跑来咱们家要钱,你说咱们家要是有,给他就是了,可是明白人都知道咱现在没钱,没钱他还要,不知道大哥心里想什么呢?我看就是没事找事。”

刘友默听了,连着叹了几口气,说道:“大哥就这个样子,没办法的事情,我们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,巧巧刚走了,大哥大嫂两口子也可怜。”

“哎,你说大嫂是个明白人,怎么就不劝劝大哥呢?”

“大嫂肯定会劝,但是能劝得下么?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我看大哥这辈子改不了了,大嫂也是个苦命的人,这么好的人摊上大哥这样的,不苦都难啊。”

王琪笑了,他转身面对着刘友默,说道:“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呢,这女人的一辈子好不好,就看你嫁给什么样的男人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大嫂真是命苦啊。不过我说,大哥要是再下来闹,你看怎么办?”

“唉,我也为这个事情发愁呢,你说躲也躲不过,这还真是个问题。”

“你傻呀,办法有很多,这不,咱爸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。”

“哎呀,爸就是个啥事不管的人,这么多年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爸是不想管,又不是不能管,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一管的,要不然,大哥要登上鼻子上天了。”

“恩,我明天给爸说说。好了,时候不早了,睡吧,要不然明天困得很,没法干活。”

第二天一大早,刘友默早早就起来了,看见刘耐也起来了,他便说道:“爸,我大哥这事你得管管,要不然闹得鸡犬不宁的,咱们这一大家子都不好受。”

刘耐咳嗽了两声,说,我知道了,你大哥要是再来闹这个事情,我会给他说的,这事情本来就是他不在理。

刘友默终于得到了父亲嘴里满意的答复,收拾收拾就上地干活了。

不过对大哥有情绪的,可不是王琪和刘友默,而是老三刘友风,他虽然啥事不管,每天就放羊或者上地干活,人虽然老实,可是心里明白着呢。在这个节骨眼上,明知道我要娶媳妇,老大跑来要钱,这是什么意思?他的心里从此对刘友财有了成见,但是刘友风不是个记仇的人,事情一长,他自然就忘记了,再说大嫂确实对他好,大嫂知道他书也没读过,出去连个路都不认识,一直默默关心他,有了好吃的,不会藏着掖着,只要刘友风碰上了,一定会让他吃的。刘友风也知道大嫂对他好,所以一遇到点事情,他是跑得快的,但是大哥的行为难免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。

不过话说来也巧,这刘见愁结婚的日子定在了8月5号,而刘友风的日子定在了8月16号,很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兄弟俩结婚呢,但实际上,这是叔侄俩,只是这刘友风比刘见愁大两岁,可是刘见愁的女儿都已经四岁了,现在是第二次结婚,而刘友风是次结婚,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?

确实是有。

不过这一切要从刘友风自身说起。刘友风小时候特别调皮,刘耐送他去学校读书,他去了两天,就死活不想去了,可是刘耐想着,这不管怎么说,得让这孩子识几个字,要不以后万一出了社会,寸步难行,所以刘耐一直坚持让刘友风读书,刘友风执拗不过,只得去学校读书了。他每天上学的时候就起来,背上几个馒头,灌上一瓶水,就出发了,下午放学的时候基本上按时回来。这时间一长,刘耐就拍着刘友风的头说,这孩子还是挺上进的,好好念书。刘友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刘耐以为这孩子挺用功的,久而久之也就放心了,直到有,他偶然间碰上刘友风的老师,问道:“我们家刘友风学习怎么样?”这一问不知道,一问吓一跳,老师回答说:“刘友风就念了两天书,此后就一直没来过学校啊。”刘友风大吃一惊,但是他想想刘友风平时的表现,心想,可能这老师没太留意这孩子,学生那么多,老师记不住也是有可能的,不过他心里总是犯嘀咕。第二天早上,刘友风像往常一样起来,洗了把脸,然后背上馒头,拿了水,就出去了,刘耐就说了一句,上学去啊,刘友风说,爸,我上学去了。刘耐也没多问,就让他去了,可是为了一探事实的究竟,他悄悄跟在了刘友风的后面,跟了一段路以后,刘友风就不走去学校的路了,而是跑到了山里面,掏鸟窝,睡觉,这个树上上去那个树上下来,好不快活。因为距离远,刘耐没有追过去,而是回了家干活。等到下午刘友风回来的时候,刘耐气急败坏,上去对刘友风两个耳光,刘友风装得挺无辜的,说,你打我做什么?刘耐气愤地说道:“我打你做什么,难道你不知道么?我让你去上学,你都干什么去了,你以为你这点小聪明能瞒过我吗?我们刘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肖子孙,真是老天瞎了眼。”

刘友风一听事情被父亲发现了,就低着头一直不说话,后来刘友风被骂得受不住,直接哇哇哭了起来,这一哭,刘耐就心软了,心想,这孩子母亲走得早,孩子这样,也是我疏于管教,责任不全在他身上。刘友风越哭越厉害了,刘耐看着也觉得心疼,说道:“别哭了,你要是不想念,就别念了,回来给家里帮帮忙。”从此以后,刘友风就成了家里不二的放羊人选,慢慢长了几岁,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去了。这一干就干到二十岁。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,刘友默就想方设法托人给他找个媳妇,可是很多人一听这条件,都觉得不成,就这样,一拖就拖到了现在。其实中途有几家姑娘还是看得上刘友风的,看他人还不错,可是姑娘同意的,父母死活反对说,刘友风一个字不认识,太老实了,说不定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,再说,他们家情况也不是特别好,去了吃苦受罪。家长这么一说,看上刘友风的姑娘也就不提这事了,慢慢也就不了了之了。不过,说来刘友风也是小有魅力的,因为他中途相亲的时候,有一个姑娘看上他了,但是父母死活反对,这女子心一横,寻了短见,事情传开以后,很多人都觉得这女孩子傻,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得,但这多少让刘友风找回了一点自信。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,在亲戚朋友的多方支持下,他终于看对了一门亲事。虽然这个女子身体上有一点小毛病,但是人还是很聪明的,再说,刘友风这年纪,也等不起了,经过双方磋商,都表示同意这桩婚事,于是便请了阴阳,把婚事定了下来。

阴阳是个什么概念?

这个职业历史由来已久,主要就是看风水,看吉凶,阴阳说有些日子不吉利,是一定要避开的,如果避不开,可能会对产生很不好的影响,谁也不知道这里边究竟有什么学问,但是全部照做,这也是刘友风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了,不按规矩办事,那是肯定不行的。

2.3 煮熟的鸭子要飞了

刘友财家这时也慢慢热闹起来了,众人听说唐丽欣这女子还不错,都替刘见愁高兴,刘见愁也是一改往日的愁容,渐渐人变得精神起来了。一切都很顺畅,可是正在一切紧锣密鼓进行准备的时候,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。

究竟是什么事情呢?

原来唐大胆有点不乐意将女儿嫁给刘见愁了,但这个问题不是出在刘见愁身上,而是出在了刘友财的身上。唐大胆以前只是听说刘友财人抠门,很爱钱,但是没想到这个人扣到境界了,干什么事情都特别小气,出手也不大方,唐大胆心里越来越没底,他心想,千万不能再次把女儿推进火坑里啊,虽然答应了刘家,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,反水也是值得的。

当刘友财家知道了这个事情,大家急得都想热锅上的蚂蚁,这可怎么办呢?日子都订好了,亲事也张罗了好长一段时间了,不能到结婚的时候没有新娘吧。事情到了这一步,刘见愁也很无奈,他心里没了主意,不知道要怎么办。刘友财只是不断地抱怨说,这唐大胆,出尔反尔,说的好好的事情,一句话说不嫁就不嫁了,这人真没素质。可是不管你怎么不满,事情总是发生了,该怎么解决,这才是这个问题的关键。

当大家都一头雾水捉摸不定的时候,有一个人坚强地站了出来说,这个事,让我去跟唐大胆说。大家一看,这个理直气壮、信心满满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刘见愁的母亲张凤瑶。

刘友财说:“你行吗?别把事情搞砸了。”

张凤瑶没有回答,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友财,然后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:“你还有别的办法么?”

这一句话,让刘友财顿时哑口无言了。刘友财赶忙说: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去,一个人去么还是和见愁一起去?”

“我一个人去就行了,见愁他们已经见过了,再说婚期将近,让见愁好好准备吧。”话刚说完,张凤瑶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。这一路奔波到了唐家,唐家人一看是张凤瑶,很客气地对她说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,然后赶紧迎了进去,到了窑了坐下了。张凤瑶就是张凤瑶,她见了唐大胆,一针见血地说道:“亲家,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,我今天来呢,就是想给你说明这个事情。”

唐大胆还有点不好意思说,听了张凤瑶的来意后,唐大胆王顾左右而言他,说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我就是回头一想,这两个孩子有点不合适。”

张凤瑶冲着唐大胆笑了笑说:“亲家,咱们都是明白人,你有什么话就直说,我知道,你担心的是我们娃他爸刘友财的事情,实不相瞒,他确实有些臭毛病让人很难以接受,但是请你相信,他即便是对外人再抠,对孩子相对还是好点的,毕竟都是自家的人,再说,他起码是一个父亲,父亲都有爱子之心的。”

唐大胆心里本想着,可能这个事情不好说,但是现在张凤瑶开门见山,一下子就把话说到了点子上,这时候,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。唐大胆说道:“亲家人真是快人快语,和你们当家的一点不像。说实话,刘友财确实是太抠门了,我们家丽欣人老实,我怕去了以后受气,与其这样,还不如断了这桩姻缘,两家都好过些。”

张凤瑶见事情有了转机,进一步说道:“天下那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幸福,我们都是过来人,这种心情我们都懂,我们当家的再怎么不是,他也只是在我面前耍耍威风,再说,你们家丽欣是跟我们见愁结婚,又不是跟刘友财结婚,亲家,我看你还是把心装到肚子里,咱们早点把儿女的婚事给操办了。”

“亲家说得也有道理,但是以后成了一家人了,低头不见抬头见,生活中会存在很多交集的,我看我们的事情我们双方都再考虑考虑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,张凤瑶知道,唐大胆的心结还没打开,她想了一想,说道:“亲家,我知道你是担心丽欣结了婚以后在花钱上受委屈,你考虑的也很有道理,你说一个女孩子家,肯定要买这个买那个的,何况还有朵朵,小孩子嘴馋,肯定想吃这个吃那个,这样吧,亲家,为了表示我的诚意,我答应你,我回去以后,我就让刘友财把掌柜的交给见愁,以后见愁当这个家的掌柜的,你看如何?”

唐大胆想了想,便把老伴叫了出来,和老伴商量过后,唐大胆说:“如果这样的话,就让孩子预期完婚吧。”

“好的,那这样,我回去了就给我们当家的说这事,事情说好了,我让见愁到你们家来说一声,亲家觉得怎么样?”

“那不过了。”

就这样,张凤瑶这颗心终于踏实地装到肚子里了,可是形势不容乐观,因为让刘友财把掌柜的交给见愁,这可是很有难度的,但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。张凤瑶又和唐大胆聊了一会,吃完饭,就睡下了,第二天天刚亮,张凤瑶就收拾回家,唐大胆也不挽留,只是让她回家的时候多注意安全。

刘友财和刘见愁见张凤瑶回来了,忙凑上去问事情的进展,张凤瑶不慌不忙,坐着喝了一杯茶,才慢吞吞地说道:“前景是光明的,但也是充满挑战的。”

刘友财等了半天,没想到张凤瑶说了这么一句煽情的话就没下文了,他变得越发地急不可耐,追问道:“事情到底怎么样了,你就别打哑谜了,赶紧说。”

刘见愁也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,希望听到张凤瑶带回来好消息。

张凤瑶见时机成熟了,便直接说道:“人家同意让见愁和丽欣如期完婚。”

两个人听张凤瑶这么一说,都不觉得高兴,刘友财兴奋地说道:“还真有你的,没想到竟然把事情搞定了。”

“我还没说完呢,不要高兴地太早,张凤瑶说道,人家是同意了,但是有一个条件。”

“什么条件?刘友财追问说。”

“人家提出了一个条件,说要是答应了这个条件,两个孩子就顺利完婚,要是满足不了这个条件,事情就成不了了。”

刘见愁有点激动了,他看着张凤瑶,说道:“妈,人家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?”刘友财也疑惑得看着她,说道:“到底是什么条件?”

张凤瑶依然不慌不忙,她想了想,觉得这个事情不方便当着见愁的面说,便把他支开了,刘见愁出去干活去了,刘友财看着一脸不解,说道:“到底提出了什么条件,还要瞒着见愁?”

“不是说我要瞒着见愁,而是说之前咱们先事先商量下,这样咱们给见愁就好说了。”

“那你现在能说是什么条件了吧?”

张凤瑶的心里有点儿忐忑,因为她不知道如果他把事情说出来,刘友财会是什么反应,可不说也不行,迟早要说,她心里挣扎了一会之后,便说道:“孩子他爸,人家提出的条件,就是你把掌柜交给儿子。”

“什么,把掌柜交给儿子?这怎么能行呢?”

张凤瑶看刘友财的心里有点激动,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,说道:“孩子他爸,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,当不当掌柜的有什么区别?再说,见愁也老大不小了,你该让他自己历练历练了,难道你要一辈子管着他不成?”

刘友财默不作声,只是脸色不对了,张凤瑶知道,这或许触痛了他的心病,为什么呢?因为他一向是个爱管事的,不光管自己家的,还经常管别人家的,现在如果连自己家的事情都没有权利管,他心里肯定不舒服。

张凤瑶继续开解道:“孩子他爸,你说我们老两口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的为了什么呀?还不是为了孩子们好,现在摊上这么好的媳妇可不容易,再说,你不当掌柜的,人也轻松了,我们老两口能干得动就干着,干不动就歇着,这难道不好么?你一把年纪了,何苦劳心费神去做大家都不喜欢的事情呢?”

“你说得轻松,你知道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?万一人家等我们干不动了,不要我们了,看你怎么办?”

“你怎么凡事都往坏处想呢?张凤瑶说道,我看人家唐家的孩子相当通情达理,人家要是真的不管我们,那也是我们命中注定,到时候该怎么过就怎么过,话又说回来,你当掌柜的,就能保证我们来了有人管么?总有你管不动的那天,等到那时候,看你怎么办?”

“可是我现在还管得动,管得动就得管,不管怎么行呢?”

“那见愁的事情怎么办?难道婚不结了?就为你当个掌柜的?”

刘友财心里极其矛盾,这不当掌柜的,心里不舒服,当了掌柜的,儿子就没法结婚,这真是进退两难的境地。

张凤瑶看刘友财有点动摇,趁机接着说:“孩子他爸,你当掌柜的这么多年,确实为咱们做了很多事情,可是我觉得咱们见愁不比你差,你把掌柜的交给见愁,说不定见愁还能让咱们家更风光呢。你交给了儿子,又不是交给了外人,到时候有啥事你依然可以建议一下,也可以决定啊,又不是说你不当掌柜了,家里就没有你的地位,你说是吧?”

刘友财还是有点不愿意,但是为了儿子,也只能同意了。天下父母几乎都一样,为了子女,逼得自己只剩下一种选择了。虽然这种选择说不上好坏,但是总是参杂着许多无奈和辛酸。

经过一番磋商,刘友财终于同意了,张凤瑶便对刘友财说道:孩子他爸,你把见愁叫进来,把这个事情给见愁说说,我给唐大胆说了,如果你同意的话,让他到唐家给个话,然后两家好好准备婚事。

刘友财喊了两声,刘见愁便进来了,刘友财说道:“见愁啊,唐家的人提出来的条件就是让我把掌柜的交给你,我和你妈也老了,从今天起,我就把掌柜的交给你,以后的事情你自己决定,要是有什么决定不了的,我们可以商量。”

刘友财话虽然这么说了,但是心里肯定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,刘见愁也知道父亲的心思,便道:“当不当掌柜,这个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呢?实在不行的话,这桩婚事就算了,可能是缘分不到。”

张凤瑶见儿子这么说,赶紧出来打圆场说:“见愁啊,我和你爸都是老骨头了,以后你的日子也长着呢,掌柜的迟早要交给你,现在给你和以后给你没什么区别,你就把心装到肚子里,好好筹备你的婚礼,人家唐家的姑娘确实不错,你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呀,见愁。”

这时刘友财也站出来说道:“见愁,你就别多想了,你明天或者后天抽空去一下唐家,把这个事情告诉人家,我现把这些年这些乱七八糟的账务总结一下,完了一起给你交接。”

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以后,张凤瑶心里也踏实了,它让见愁早点去唐家,好让大家都安心。见愁二话不说,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。到了唐家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,唐大胆这才放心地说:“见愁啊,你不要怪我,我这也是没有办法,我们家丽欣本来就心善,我希望她以后少受点罪,多享点福,这样我们老两口以后就安心了,再说这嫁过去以后,两家离得也比较远,可能一年半年难得能回一次娘家,受了什么委屈,我们老两口也不知道,即使知道了,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。见愁啊,你要理解我们老两口的良苦用心啊。”

刘见愁忙忙点头。

这时唐丽欣的母亲也说道:“见愁啊,你以后可一定要对我们丽欣好呢,千万不能欺负他们母女,再一个,你们结了婚,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,你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,要公平对待,不能有偏差,知道吗?”

“岳母,我知道,我也是过来人,我理解丽欣的苦衷。岳父岳母,请你们放心吧,我一定会对丽欣好的,虽然日子过得穷,但是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,请你们相信我。”

说着说着,唐丽欣母亲的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,他看着唐大胆说道:“你说这女儿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,要是能一辈子留在我们老两口身边该多好。”

不一会儿,唐丽欣带着孩子也进来了,看到母亲哭了,赶忙安慰道:“妈,我这是嫁人,又不是不回来了,你们不要难过,我会时常回来看你们二老的。我也想陪在你们身边,可是我得给朵朵找个家,找个依靠。”

唐大胆见丽欣这么说,就对老伴说道:“你看你,说这些话干什么,白白让孩子伤心。”他转而又对着唐丽欣说道:“孩子,我们还干得动,你去了以后,好好呆在刘家照看孩子,好好过你们的日子,我们还没老呢,你不用挂心了。你只要把你和朵朵照顾好,把刘家上上下下照顾好,就行了。”

“爸,妈,我知道的,请二老放心吧。”

说起唐大胆两口子,唐丽欣终究有些不放心,毕竟人稍微上点年纪,腿脚不灵活了,做事难免磕磕碰碰的,可是她的弟弟唐年欣还在外奔波,很少回家,这倒不是他不想回家,而是唐大胆看他不学无术,心里很是失望。有一年,唐年欣又在外面闯祸了,唐大胆失望透顶,心一横,直接说了一句,你再这样,以后就别再回来了,就当我没有你这么个儿子,唐年欣负气出走,隔了两年以后才回来,后来虽然隔断时间会回来,但是和唐大胆关系一直不好。唐大胆有时候也很自责,心想,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,回到家里,本来应该得到点安慰,没想到,我还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,这孩子有反面情绪也是情理之中的。可事情已经发生了,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这又能怎么办呢?

想起这些,唐丽欣便把这些困惑给刘见愁说了,刘见愁想了想,对着唐丽欣说道:“这弟弟老是不回家也不是个办法,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我想有多少气都应该消了,再说,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一个孩子不容易,父子之间,有什么梁子是过不去的。”

那你说究竟该怎么办呢?唐丽欣问道,这个事情解决不了,我心里实在有点放心不下。

“他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情么?”

“知道,他说他会回来的。”

“我看不用等了,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回来,我给他好好说说,我想,只要坦诚沟通,事情一定能得到解决的。”

唐丽欣听了刘见愁的话,就赶忙去向父母说了这件事,父母非常赞成,于是唐丽欣便给唐年欣打电话,经过沟通之后,唐年欣说愿意回来。这样,刘见愁就在唐丽欣家住下了。

没过几天,唐年欣便回来了,唐年欣一看家里有一个陌生人,想这肯定就是未来的姐夫了,便上前给刘见愁打了个招呼,刘见愁原本心想,这个唐年欣肯定是个蛮横无理的家伙,没想到他不仅彬彬有礼,还十分热情。刘见愁心里就有点不明白,心想,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会负气出走呢,看他的言行,应该不是这样一个人。刘见愁把这个疑问告诉了唐丽欣,唐丽欣说:“当年弟弟负气出走,后来回来了,可是爸爸不乐意见他,觉得不争气,弟弟觉得自己没脸面回家,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挑个父亲出门的日子,或者回来匆匆打个照面就走了。”

“哦,原来是这样,那就不用担心了,我看弟弟知书达理,是个可造之材,他们肯定会和好如初的。”

唐年欣见到了唐大胆和他的母亲,看了一眼,说了声:“爸,妈,我回来了。”唐大胆一听得年欣这么叫,眼泪一下子就留下来了,他含着泪说道:“孩子,都是爸不好,你这几年在外漂泊受委屈了,都是爸的错呀……”唐大胆的老伴见年欣开口叫爸,也高兴地热泪盈眶,她说看着年欣说:“孩子,你和你爸先聊着,我去给你收拾点吃的。”唐年欣说:“妈,我不饿,你别忙了,休息一会儿吧。”她笑了笑,还是出去了。刘见愁和唐丽欣看见他们父子尽释前嫌,也不由得高兴。于是就陪着他们说话,过了一会儿,唐丽欣就去给母亲帮忙了,刘见愁哄朵朵玩去了,就剩下这父子俩在里面,敞开心扉地交流。

唐年欣说:“爸,这些年都是我不好,是我不学无术,伤了您的心,您就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吧,我以后就呆在家里,哪里都不去了。”

唐大胆被孩子这一番话感动地热泪盈眶,说道:“孩子,这不是你的错,是我脾气不好,没有好好照顾你,让你受苦了,你知不知道,我每天有多想你,我做梦经常梦见你小时候的样子,有时候想看看你,却发现你不在身旁,孩子呀,你不要怪爸狠心,天下每个当父母的心思都是一样的,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啊,可是我是错怪你了,我听你妈说,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,也是在努力追求着你的梦想,我替你高兴啊。”

这父子俩越说越投机,便一直聊个不停。

不过话说回来,这父子能有今天,这都是唐大胆的老婆张翠芳的功劳。张翠芳虽然没什么本事,但是是出了名的孝子,她在父母晚年的时候,寸步不离地照顾两位老人,直到两位老人驾鹤西去。这期间她虽然吃了很多苦,但是每次都坚持着,因为她觉得身为人子,就要尽人伦,人小的时候刚生下来,我们无知无觉,全凭着父母的悉心照料,才能长大成人,等到父母老了,他们慢慢没有知觉,他们就成了我们的孩子,他们需要我们无微不至的呵护,他们需要我们细致入微的照顾。所以每次在唐年欣抱怨父亲唐大胆的时候,张翠芳就开解道:孩子,你不知道你父亲有多疼爱你,你不要被他所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迷惑,他不过就是希望你不要不务正业,他不过就是希望你能走入正途,有一个好的将来,这有什么错?唐年欣小的时候,听见张翠芳这么说,一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没放在心上,可是随着年纪慢慢增大,唐年欣慢慢懂事了,他才发觉,他自己错了。同理,每当唐大胆生气说儿子没出息的时候,张翠芳便劝解道,孩子年纪还小,不懂事,你凡事多提醒他改正,每个孩子都会犯错,如果你不给他改正的机会,他就不会成长,再说,孩子出现这种行为,做出这种事情,你这个当父亲的人,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就这样,慢慢地时间一长,唐大胆也确实觉得自己做得不对。这才出现了父子尽释前嫌的一幕。可见,善有善报,善良的人总是能把几近破灭的家从黑暗中拉回来,并指引它走向光明。